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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倘使我年輕些,我定要到中國去”

文汇报 | 韦泱


整整 65 年後,此書終於再版印梓了。《托 爾斯泰最後的日記》確是托翁臨終前寫下 的珍貴文字,時間定格在 1910 年。在今年 托翁辭世 110 週年之際,重版他一生最後的 遺著,正當其時,既有一種紀念意義,也 會引發讀者更多的思考。

先從舊著談起。我手頭的《托爾斯泰最後 的日記》,是上海老詩人、翻譯家任鈞先生 翻譯,1955 年 3 月由上海文藝聯合出版社 初版,印數七千冊。在扉頁上,有幾行說 明文字,主要說此中文版是根據《托爾斯 泰全集》等兩種日譯本進行翻譯和校改的。 扉頁下面有“內容提要”,寫道“這是偉大的 俄羅斯作家列夫·托爾斯泰最後一年的思想 和生活的記錄”。全書約 15 萬字。

4 月 17 日的日記:“我總以為不能再壞了, 但今天的心情卻比平常還要糟。收到了中國 進步集團的雜誌,很有趣味。”譯者任鈞對從外表看來,馬普爾 小姐與我們想像中的偵 探形象相去甚遠,同時, 她所使用的偵探手法也 別具一格到匪夷所思的 地步:只是“閒談”而已。 可恰恰就在馬普爾小姐 與諸多人物的閒聊中, 被籠罩於迷霧之中且看 似毫無頭緒可尋的案情 卻獲得了被抽絲剝繭、 條分縷析的契機,並最 終真相大白。

小說《羅傑疑案》中, 波洛概括了這樣一段 話:“女人,是不可思 議的!她們毫無根據地 隨意推測——推測的結果往往是正確的,這確實是一種奇蹟。”乍 看之下,馬普爾小姐破案依靠的是“推測”和 “奇蹟”,但這些都只是假象,偵探對於細節的分辨、發現、汲取以及組合才是其背後的 實質——所有這一切,都是馬普爾小姐通過 閒談去實現的。在由回憶、複述、嘮叨、埋 怨、囈語等組成的令人眼花繚亂的閒談迷宮中,馬普爾小姐憑藉對細節的觀察和把握能 力,將這些散漫 瑣碎的線索織造為足以解開懸案 之謎的鑰匙。

雖然波洛沒有 馬普爾小姐這般熱衷於閒聊,但 與相關人士的談 話同樣也是他勘 察案情的重要方 式。在表面平平 無奇但實則充滿 智慧的各種對談 中,波洛得以清 晰判斷可能發 生、應該發生以 及實際發生的事 情,當然也包括所有這些事情背後的原因。而貫穿於馬普爾 小姐和波洛偵探生涯的這種閒談,也成為最 具阿加莎風格的寫作標誌。

除了英倫鄉村氣息濃郁的日常閒談,封閉 性也是阿加莎偵探小說的重要特質:幾乎所 有的案件都發生在相對隔絕或絕對密閉的空 間內。

因此,儘管在某一部小說裡,牽涉的人物並不算多,少則數人,多則十數人,但幾乎 每一個人物都會被捲到案情中。 《無人生 還》無疑是運用這一封閉性特質的極致和典 範:在孤懸海上的印第安島,除了接連被謀 殺的 10 個客人之外,別無他人。這 10 個客 人的身上融合了偵探小說中最為基本的三種 身份,他們既是被害人,又是嫌疑人,同時 還是試圖探尋幕後真相的探案者。最後一個 客人死亡之後,讀者試圖破解迷案的努力陷 入絕境。如果不是小說結尾處作案者留下的 一封書信,在所有的被害人、嫌疑人以及探 案者都同歸於盡的狀況下,這一案件便會成 為純粹的懸案。

這種封閉性的特質也產生了奇妙的閱讀效 果。由於每一個人物都被捲入案情中,所有 與這些人物相關的各種瑣碎細節彼此縱橫交 錯,形成了盤根錯節的複雜結構,整個案件 由此變得更為撲朔迷離。

與此同時,在閱讀過程中,從不同人物的 視角進行審視,所有的細節都能重組成一個 新的圖景,這些圖景總能讓讀者覺得豁然開 朗,卻又每每誤導讀者對於案情的判斷,讓 他們陷入理解案情的絕境。

當然,唯一能夠揭示所有真相的那幅圖景 必然存在,但它只有通過波洛或是馬普爾小 姐對於若干細節的勾勒才會最終呈現。 他的最後一年日記,我們 會對托爾斯泰晚年思想變化有更多了解和理 解。

托爾斯泰晚年出走的原因,已在日記中披 露無遺。而日記的內容,與他晚期作品中表 達的主題也是吻合的。比如他晚年最重要的 作品之一《哈澤·穆拉特》,顯示出作者永 不枯竭的創造力。在這之前,高爾基曾就他 晚年的另一部作品寫信給契訶夫,說:“當 他(托爾斯泰)開始講述《謝爾蓋神父》的 內容時,那種感人的力量是那樣地強烈,以 致我聽著這個故事時,一方面既為它的陳述 方式感到美妙,另一方面又被它的樸質和思 想性弄得目眩神迷。 我望著這位老人,就像望著一道瀑布,一 位天生的創作巨人。 《譯後記》中,任鈞先生寫道:“為了閱 讀這本書,我們對於托爾斯泰及其思想,應 有更進一步的、更全面的認識和了解。應該 說,在所有被介紹到我國來的外國作家當中, 也許是最為熟悉的一個。列寧說,托爾斯泰 是俄國革命的一面鏡子。一方面,是一個天 才的藝術家,不僅描繪了俄國生活的圖畫, 而且創作了世界文學的第一流作品。另一方 面,是一個因為迷信基督而變得傻頭傻腦的 地主。一方面,對於社會的扯謊和虛偽作了 非常有力的、直率的和真誠的抗議,另一方 面,是一個疲憊的、歇斯底里的、意志薄弱 的人。一方面,是最清醒的現實主義,撕毀 一切的假面具,另一方面,痴狀地喜歡 ' 不 用暴力去抵抗惡 '。這就是偉大的無產階級 革命導師列寧對托爾斯泰的極其富於教訓意 義的剖析。了解這些,對於本書的讀者,是 有些益處的。”

托爾斯泰的晚年是繞不過去的一個話題。 在新的革命形勢和全國性大饑荒的強烈刺激 下,他的世界觀發生重大變化,1910 年 10 月 28 日,托爾斯泰從居住地波利亞納秘密 出走,途中患肺炎,發燒不止,最後於 11 月 7 日病逝在阿斯塔波沃小火車站(現為列 夫·托爾斯泰車站),終年 82 歲。

《托爾斯泰最後的日記》,正是他晚年最 後一年所記。他從 19 歲開始寫日記,除中 間因故中斷 13 年外,他留在世上的 51 年的 日記,篇幅比他的全部著作的總和還要多。 而最後一天的日記時間是“11 月 3 日”,這 天離他 11 月 7 日去世,也就四天時間。可 以說,他的日記幾乎寫到了生命的終點。

托爾斯泰的日記,每天記得併不繁雜,短 則百來字,通常只有三五百字,難得有特別 長的。日記風格率真實在,以記事為主,也 袒露自己的心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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